《财经》观察 |冷冻卵子是“后悔药”吗？

【提要】35岁以后卵子质量直线下降，染色体异常率增高，因此生孩子要趁早

本刊记者 王小/文

近日，41岁的徐静蕾自曝，为了日后有成为母亲的机会，她去美国做了一个冷冻卵子的疗程。这消息使许多未育女性沸腾起来，她们认为冷冻卵子是抓住了“世界上唯一的后悔药”。然而，《财经》记者在采访专家后发现，这剂“后悔药”并不是生育的完美选择。

冷冻卵子的过程听上去一点也不复杂。首先是取卵，将其冷冻并置入液氮罐中保存，最后，在需要时取出来解冻卵子似乎就大功告成了。然而，整体上看，一颗解冻的卵子成功受孕的平均概率仅为20％－30％。

卵子质量、冷冻和解冻技术是影响冷冻卵子成功率的关键要素。卵子质量与很多因素有关，目前已明确的最显著的影响因素是年龄。女性在35岁以后，卵子质量会直线下降，到40岁后，大部分的卵子会发生染色体异常。

中信湘雅医院副院长、生殖中心主任林戈分析，年轻女性的卵子染色体异常率可能在20％以下，四十二三岁以后，她的卵子异常率可能会增加到90％以上，因此，年轻时冷冻卵子，到自身卵子减少、异常率明显增高时，再使用这个年轻的卵子才有价值。

国外研究人员曾经用数学模型分析推荐什么时候冻卵最好。林戈建议，亚洲女性可以在30岁到35岁之间进行。如果24岁时冷冻卵子，10年后34岁用，实际上24岁和34岁之间卵子质量下降并不明显，所以没有冻卵必要。

卵子冷冻保存与解冻的成败，不单取决于卵子品质的好坏，还要看冷冻过程有无失误。

不像精子含水率较低，卵子是人体最大的细胞，其含水量非常高，因此不结冰而使其冷冻的技术很关键。最新的卵子冷冻技术——玻璃化冷冻技术成熟应用到临床不过是近两三年的事。1977年，英国学者Whittingham首次建立快速冷冻法，揭开了冷冻卵子的序幕，至1985年，Rail和Fahy建立了玻璃化冷冻法，14年后，这项技术才首次被运用于冻存人类胚胎并获得健康女婴的出生。

玻璃化冷冻过程，是高浓度冷冻保护剂和细胞间经一定时间平衡后，卵子体积因脱水而减少30％—50％，然后将卵子置入冷冻器材，再直接投入零下196摄氏度的液态氮中使细胞瞬间玻璃化。这样卵子可减少因内结冰造成的伤害，而在零下196摄氏度的液态氮中，生命活动基本停止，稳定性可以得到长期的保存。

冷冻卵子和胚胎保存一样，主要是防止外界其他因素会对卵子造成影响，所以一般冷冻保存处都比较隐秘，不能随便进出。另外，会有监控设备保证每个液氮罐里的液氮一直处于恒定，不会因为液氮泄漏等因素造成卵子的损坏。

值得注意的是，在目前的方法下卵子到底冷冻多长时间为佳、最安全，学界还没有一个明确的研究成果。

理论上讲，冷冻过程对卵子的损伤，主要是在冷冻的时候和复苏的时候。目前，研究者的注意力集中于寻求效果更佳的保护剂，以及简化冷冻和解冻程序。郑州大学第一附属医院生殖医学中心宋文妍、孙莹璞发表论文《冻存人类未成熟卵母细胞的研究进展》称，高浓度的玻璃化冷冻剂对细胞有毒性损害作用，所以保护剂必须严格筛选和配制，缩短平衡时间和降低平衡时的温度以减少其毒性作用。

尽管冷冻卵子的技术发展时间不长，围绕冷冻卵子的技术都已商品化了，包括促排卵、冷冻试剂等。

由于还没有国产化的药物、试剂耗材等，国内使用的基本从国外进口。“（国内）整个过程的费用加起来不超过2万元，每个月的保存费用约100元。”林戈分析，国内的这一费用与台湾地区、美国等费用基本相同，国内略微便宜也在于低廉的人工费用。

让徐静蕾们远赴他国冷冻卵子的障碍更多在于法律层面。按现有法律规定，持“三证”(结婚证、身份证、准生证)，且患有不孕不育症的夫妇才可以接受辅助生殖技术诊疗。

这使冷冻卵子处于一个尴尬的位置，现在冷冻卵子没有被明确划定到人类手术生殖技术范畴当中，因而还有待相关部门出台规范。考虑到安全性问题，上海市卫生计生委在2013年出台了《关于做好本市人类辅助生殖技术服务项目质量控制的通知》，规定两种情况下可冷冻卵子：一是有不孕病史及助孕指征的夫妇，在取卵日丈夫取精失败并不接受供精的特殊情况；二是希望保持生育能力的癌症患者，在手术和放化疗之前可先进行卵子冷冻。

林戈认为，冷冻卵子还有很多问题没有明确，只是在不得已的情况下提供的一个解决方案，女性在不耽误事业的情况下，能够尽早结婚生育是最好的选择。

本刊记者蔡婷贻对此文亦有贡献

本文刊发于2015年7月20日出版的《财经》杂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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